新宁县金城书院在挖掘地域文化的行动中,在马头桥镇狮子村发现了一大批楹联作品,包括门联、墓联共二十二副。
据考证,这些联对全部出自一个叫易萼卿的读书人之手。易萼卿(1888—1947),少聪颖,好读书,先入私塾,废科举后,就读武冈新学。后考入湖南师范馆,卒业后回乡执教西席,曾担任武冈州议员、广益乡(今马头桥)乡长。
狮子村村民主要有易、王、刘三大姓,他们比邻而居,和睦相处。在狮子村发现的门联,基本上可以用耕、读、忠、孝四个字来概括。现择要对这些楹联进行评注。
“兴宗已卜贻谋远;裕后应知积庆长。”横批:墨庄世泽。是刘氏某宅门联。上联说父祖先辈为振兴宗族,训诲子孙,早已预谋深远。贻谋,见《诗·大雅·文王有声》:“贻厥孙谋,以燕翼子。”后以“贻谋”指父祖对子孙的训诲。下联紧承上联,说今人要想为后代造福,遗惠子孙,就应当知道前人长久积善积德的重要性。
“宗传七业家声远;学绍五行道脉长。”横批:禄阁家声。也是刘氏某宅门联。这副对联意思简单明白,是说祖上家声悠远,传下的“五行七业”,后代应继承赓续。据明张岱《夜航船》记载,汉光禄大夫刘殷有七子,“五子各授一经,一子授太史公《史记》,一子授《汉书》……一门之内,七业俱兴”。七业,指七种学问,后指各种职业。
“草色入帘多乐趣;藜光照室甚辉煌。”“草色入帘”出自唐刘禹锡《陋室铭》中的“草色入帘青”,表示绿意盎然,一派生机,也寓示着希望。“藜光”,借指烛光,典出《太平广记》。该书载,西汉刘向于成帝之末,校书天禄阁,专精覃思。夜有老人著黑衣,植青藜之杖,扣阁而进。见刘向暗中独坐诵书,老人乃吹杖端,赫然火出,因以照向,具说开辟以前事。这里的“藜光”有多重用意,藜光自然指烛光,更寓意着刻苦向学。“藜光”和“草色入帘”的典故都出自刘氏先贤,暗合主人姓氏。这副对联看似稀松平常,实则非常巧妙,且寓意深刻,是很费了一番心思的。
“日往月来顺彼常道;礼进义退示我周行。”上联讲日往月来,时光流逝,是自然规律,得顺应它。下联说,不论是在顺境,还是逆境中,得遵循礼节和道义行事,才是人生至道。礼进义退,即进礼退义,出自《孟子·万章上》。孟子曰:“孔子进以礼,退以义,得与不得曰有命。”
“蔀屋茅檐乃安斯寝;茂林修竹亦爱吾庐。”虽说是茅屋草舍,但我居住在这里,很是安适;何况还有茂林修竹相依伴,心里就更是依恋了。蔀屋,草席盖顶之屋,泛指贫家幽暗简陋之屋。
“脱帻挂门家风古;举廉考功世泽长。”“脱帻挂门”,出自晋代易雄的故事。易雄,字兴长,长沙浏阳人,年轻时当县吏,自觉地位卑贱,没有门路自荐,于是摘掉头巾挂在县门上离去。从此学习法律条令及案例典故,结交豪强大族,州郡人逐渐认可他,他这才到郡上做官。由此可知,此为易氏宅第门联。
“苦读勤耕居家有道;入孝出弟追德无疆。”上联讲,持家之道在于刻苦求学和勤劳耕作。弟,同悌。下联是说,回家孝顺父母,出外敬爱兄长,遵循孝道功德无量。
“鸟语花香助文明胜概;山奇水秀多淑气钟灵。”此联是说所居环境山奇水秀,鸟语花香,多出人才。“佳气集芳庭且耕且读;玉芝承旧泽以孝以忠。”此联是说,家族兴隆,靠的是农耕和读书;家族的贤才俊士要以孝与忠为根本,继承先辈遗泽。
“半月风闲草满阶前绿;小楼雨静山余帘外青。”此联写山居生活的幽静、悠闲。上联“阶前绿”与下联“帘外青”,典皆出刘禹锡《陋室铭》。
除了门联,还有明末清初自广西迁来新宁的易姓始祖易朝纲墓(此墓为易萼卿等主事于二十世纪三十年代重新修葺)碑联六副。现择要评析。
“童子盈门天锡嘉瑞;将军侍侧地兆祯祥。”上下联皆为祝福吉祥语。上联大意是说易家人人丁兴旺,是上天的赐予;下联依地势比喻,说明这是一个充满吉祥的墓地。
“佳城郁郁吉人受;麟趾振振秀气钟。”此联意为福人葬福地,后代更是瓜瓞绵延,人才辈出。“佳城”,指墓地。“麟趾”,即麟足,比喻子孙昌盛。
“饮水思源源泉混混泽流远;数典知祖祖德巍巍祥发长。”此联意思很明白,告诫后人要尊宗祭祖,不可忘本,只有记住自己的根来源于哪里,才能长发其祥。
“华荣萼茂怀先泽;鹤舞龙吟启后昆。”上联意为家族(或家庭)兴盛,要记得这是祖上的恩泽带来的。下联借地势而期待后人继承前辈之志,奋发有为。
以上诸联平仄对仗工稳,用典巧妙精准,构思遣词精妙。易萼卿老先生的博学多才和严谨治学,令人称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