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1年10月17日

探幽青龙首

钱向平

新邵谭府青龙首,一个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地方。初闻青龙首其名,以为是个豪迈雄伟的景观,当真正走近它,才发现,诠释它风情的却是一条跌宕蜿蜒的峡谷小溪。

峡谷入口看起来如邻家小妹一样朴实无华,但散发出来的气息却清幽入心。一路溯溪而上,曲径所依的山岩上覆盖着浓浓的绿意。厚实而又柔软的青苔,让人有抚摸的冲动。更有不知名的花儿,一簇簇怒放在这盛夏的深谷中,不争奇不斗艳,山风拂过,却有暗香盈袖。烈日透过密林,斑斑驳驳,收起了它在这个季节该有的热烈,将温柔的光华揉碎了洒入这幽谷深径与小溪里。小溪自然是灵动跳跃的,柔美的身段穿林过罅,演奏着属于森林的华章,时而欢呼直下,给高崖挂上一条条哈达,将清新的水雾随山风带向远处;时而缓缓流淌,在石洼处汇成一湾湾翡翠般的碧潭,将天光云影的美妙演绎到极致。我一时沉醉,贪婪地将这万物生气吸入肺腑,让它在身体里穿梭迂回,最后连同胸中郁积的沉闷缓缓吐出,一时间天地澄明,触目可亲。

年届不惑的我一时童心勃发,按捺不住脱去鞋袜,涉水入溪。水波荡漾开来,美得让人晕眩。心中不由得默念,沧浪之水清兮,我却用来濯足,罪过罪过!溪水清凉透肤,我腾挪游走在被溪水打磨得圆润光滑的石头上,偶尔失足,只担心搅浑了这一溪清水。还好,担心总是多余的,溪底的石砂轻微泛起,淡淡地回应了我的冒失后,瞬间又恢复了原本的清澈。站立在搅捣不浊的清溪里,我更加放肆起来,决意不走寻常路,沿着溪流一路蹚水而上。一些憨态可掬的小蝌蚪,土黄的背上描着虎纹,圆鼓鼓的肚子后面拖着长长的尾巴,笨拙地游来游去。我想邀请一只到我手心上来,让我仔细瞅瞅。好不容易偷偷潜入它们身后,还没下手,看似笨拙的身子立即机警地逃入石缝里去了。扑腾了几次都没能亲近,衣衫尽湿,只好作罢。

沿溪而上,是一片竹林,新竹老竹虚心而立。有些新竹脚杆上的麻皮壳尚未全褪,鲜嫩的主干早已挺拔昂然。竹林参差交错,汇成一片竹海。山风徐来,竹枝频频颔首,只听见竹叶簌簌、溪水淙淙,完美地融合在一起,宛如天籁,似低语传情,又似相互赞许。

不经意间走了一阵子,隐约觉得,每隔不远,总有些岩石色泽鲜艳,尤其是被溪水冲刷过的两岸石壁上会呈现出醒目的橙色来。猜想,会不会是岩石中含铁含硫成分很高?一打听,还真验证我的猜想。原来,历史上这里曾经开采过铜铁矿,采矿遗址犹存。我一时无法想象,难道这清亮透底的小溪也曾倍受摧残,日夜流淌着浊水?带着疑惑一路向前,果然,峡谷小溪的厚重历史慢慢显现了出来。溪水左边的山腹里还保存着一个废弃的采矿口,与采矿口斜斜相对的是一座饱经风霜的石拱桥。桥面没有栏杆,突兀的桥身早已被斑驳岁月、青苔和藤蔓爬满了桥身上的每一块石头。我静静地立在石拱桥上,思绪穿越时空,眼前浮现出昔日的景象——桥上残阳如血,疲惫的赶马人随着马儿缓缓前行,长长的马帮驼铃悠悠,矿洞中那一双双充满无奈与渴望的眼睛,随着这一声声马鞭驼铃而又燃起新的憧憬。收回思绪,看着跨溪而过的石拱桥所指引的方向,一条被蓬蒿攀缠的小径已依稀难辨。脑海里不由浮现出“茶马古道”的场景,然而心里是清楚的,历史曾赋予这条小径的责任远没有茶马古道的温情,却应该是一个个饱含血泪的故事。

幸而,这一切都已付于历史烟云,粗放野蛮的攫取方式终会被时代淘汰,峡谷曾经的伤痕逐渐被时间抚平,日渐清秀的姿容将会遇上更多像我今日一样懂它的痛、惜它的美的人。或许,论秀丽论名望,它远不如许多名山胜水,但涅槃重生后,回首世间万象,它更有了对生命独有的定位,清澈如溪、清幽如竹、清新如岚。 (钱向平,任职于邵阳市生态环境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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