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时,每到新学期发了新书,我都小心翼翼地带回家,再找出珍藏的旧挂历,把手洗得干干净净,然后,开始包书皮。起先,我并不会包,是父亲教会我的。
父亲在商场上班,还种着十亩地,长年劳作使他的手很粗糙,但是他那粗糙的大手包起书皮来却很灵活。在父亲的示范下,我学会了最简单的包书皮方法。为了让包好的书皮平整贴合,父亲找来干净的塑料袋,把新书装进去,放在土坑的席子底下,压上一夜。
记得父亲偶然看到同事给孩子包的书皮特别棒,包好的书皮上还有折过来的4个角,不仅好看还更加牢固,父亲就特意学会了教给我。父亲还想方设法给我找一些好看的旧挂历或是宣传画,这样一来,我包的书皮更好看了,而不是像一些同学用旧报纸包上,草草了事。记忆中,父亲不喝酒,烟也很少抽,却喜欢给我买书,看到我捧着包好书皮的书认真地读着,父亲就满心欢喜。就这样,在父亲的支持下,我越来越喜欢读书了,因为那些书有漂亮的书皮,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,总会自然而然地拿起来读。读的书多了,领悟到了知识的奥妙,也就更喜欢读书了。
有一次,我回老家找儿时的照片,打开书柜,一眼看到我当年读的书,还包着书皮,好好地摆放在那里,可是我明明记得有些书的书皮早就让我翻坏了啊!我有些不解,就问了母亲,母亲说:“那都是你爸爸的杰作,他说这些书都是你曾经喜欢的,万一以后还想看呢,不能弄坏了,就找来挂历纸重新包了一遍。”
抚摸着这些书,我感慨万分,父亲对书有着崇高的敬意,他对家里的每一本书都特别珍惜,尤其是我发表文章的样刊,他更是珍惜,特意买了一个储物箱,专门装样刊。他说,虽然他认识的字不多,但是他喜欢看书上的文章里有我的名字。
有一段时间,我的写作进入瓶颈期,心里很烦躁,就请假回老家住了一个星期。
我买了不少书,准备回家吸纳消化。父亲看见我新买的书,又从柜子里翻出一本旧挂历,执意要给我包书皮,我推辞不过,就与父亲一起包起来。只见父亲戴着老花镜,认真地包着。父亲说:“书是好东西,能让你学到知识,所以得感谢书,爱护书。”父亲虽然文化不高,说出的话却很有力量。
父亲感觉到我状态不好,就一个人躲在离家不远的杏园里忙起来,我也没在意。没过两天,父亲故作神秘地说:“闺女,我给你弄了个读书的好地方,你拿上书跟我走。”
我有些不解,跟着父亲来到杏园。父亲指着杏园深处,我眼前一亮,只见两树之间有一个彩色的吊床,周围种了一些花,真有一种世外桃源的感觉。“春天的时候,我就琢磨着在园子里弄一块休闲的地方,就找来花种,种了一圈花,然后让邻居大新帮我买回吊床连接在两树之间。你回来的正是时候,我这些天用打草机把草打了,你看看,平整得像草坪吧!”父亲得意地说。
那些天,我躺在吊床上看书,耳边有小鸟的叫声,微风吹过,有树叶哗啦啦的声音,读得累了,抬头看看满园的绿色,特别赏心悦目。父亲还在离吊床不远的地方支起一把大伞,下面放了一把躺椅和一张小桌子。他躺在椅子上,时而喝一口茉莉花茶,时而闭目养神,听着收音机里播放的老戏,咿咿呀呀的腔调,看到我不读书了,就陪我聊聊天。
傍晚的时候,我还留恋这里,细心的父亲怕我被蚊虫叮咬,特意点燃了晒干的驱蚊草,还是那儿时熟悉的艾草香味,萦绕四周。此情此景,让我那颗焦躁的心渐渐地平静下来。
父亲就是这样,虽然不善言谈,但却用实际行动让我体会到父爱。那藏在书皮里的爱,一直温暖着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