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79年高考,十六岁的我,被湖南省公安干部学校录取,校址在长沙市岳麓山背的石佳冲,与湖南省委党校及湖南省财经学院毗邻。
在干校大食堂就第一个中餐,按班级花名册编排,八个人一桌。第一感觉,学校饭菜比家里的丰富多了,餐桌上还摆了一碟椭圆形的鸭蛋。我在家时就喜欢吃蛋,不假思索,伸手就取了一枚,剥开一看,是坏蛋,随手就丢到身后的潲水桶里了;取第二枚,倒霉,又是坏蛋,又丢潲水桶里了;再去取第三枚,太倒霉了,还是坏蛋,还丢。不甘心,正准备伸第四次手的时候,对面一位同学提意见了:“这位同学,一桌只有八个蛋,一人一个,你吃又不吃,拿一个丢一个,连丢三个了,莫再拿了。”我嘟嘟囔囔说:“是丢了三个,可丢的都是坏蛋。”另一位同学不明就里,轻声地问我,你一口没尝,怎么晓得是坏蛋?我底气十足地大声回答:“蛋都变黑了,确实是坏蛋啊!”居然有两位和我一样从乡下考来的新同学,挺身而出证明我所言属实。另三位同学默默相视一番,却捂着嘴笑出声来,我们仨被笑得莫名其妙。
“同学们呐!这不是普通鸭蛋,是松花皮蛋,这种蛋不但黝黑,而且光亮,上面蛮多的花纹,像松花,口味好得很呢!不信,你们闻一闻,有一种特殊的香气呢。”一位年纪稍大操长沙口音的同学细心地解释道。这种通体墨黑的松花皮蛋,是第一次听说,自然会少见多怪了。可怜的我,面红耳赤,帮我证明的两位同学也恍然大悟。我们再不好意思伸手取蛋,吃过午餐后,溜回宿舍去了。此后,盼星星盼月亮,期待学校补给我一次品尝松花皮蛋的机会,这可是我出生后就没有尝过,却又失之交臂的非常特别的蛋啊!三个月后,我终于如愿以偿了,那的确是黝黑、香滑爽口又开着漂亮松花的顶呱呱好蛋呢!
我们这群连松花皮蛋都没听说过的农村里的“家雀”,有机会参加高考,到橘子洲,到洞庭湖,到更大更远的地方去见风雨、经世面,无疑是改革开放春风吹拂的成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