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4版:双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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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还是想妈妈

易祥茸
 

大约是我十来岁的时候,一天下午,家里人有许多农活要做,妈妈便要我去放牛。妈妈帮我把牛赶到离家大约里把路的小山里,说:“你在这里看着,只要牛不吃别人家的禾苗就行,傍晚时,妈妈就来接你。”这座山是个多彩的世界,牛在安详地吃草,我则四处寻找地葡萄、羊奶糕子(蓝莓)、茶耳这些好吃的东西。我已经走得很远了,牛还在原地一个劲地对着一蓬骨茅丝草猛吃。我放心了,便漫山遍野跑,寻找这些东西,除自己吃饱外,还想弄点回去,和兄弟们分享。突然,远处的山头上压来一堆乌云,乌云深处还不时划出几道闪电。不好,凭着以往的经验,这是马上就有暴雨到来的征兆。我害怕了,连忙一路小跑冲到牛的身边,企图在下雨前把牛赶回家。

牛上午犁了田,可能又累又饿,这时吃得正香,哪里肯听我的使唤?我先是用竹枝打,它朝我看了看,根本不把我这个儿童放在眼里,回头又贪婪地吃它的草去了。我怒火中烧,一边牵着牛綯,一边从地上捡一根棍子狠命抽打,牛才极不情愿地离开。终于走在回家的小路上了,但牛哪里懂得我的急切的心?不管我怎样用棍子抽它的屁股,它还是文静地慢条斯理地走着,不时还从路旁的田里捞吃几口嫩嫩的禾苗。这时,天边的乌云已经以奔跑的速度漫到天顶,炸雷震耳欲聋似乎就在我身后响起,暴雨就要来了。我气得直哭,妈妈呀,你不是说来接我的吗?

一声闷雷过后,暴雨裹挟着冰雹便劈脸盖脑地砸下来。我本能地将衣服翻过头顶,遮挡住这突如其来的袭击,口袋里的地葡萄、蓝莓全掉了出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。突然,一把雨伞遮过我的头顶,我抹开满脸的雨水一看,是妈妈。“妈妈——”刚才还坚强的我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。妈妈也没多说,拉着我就往路边一个废弃的茅棚里走。一阵狂风吹来,妈妈手里本来就被冰雹砸了几个窟窿的油纸伞被撕成三瓣。妈妈丢掉了雨伞,拉着我赶快躲到茅棚的墙下,解开她的衣襟,盖住我早已湿漉漉的头。我们母子惊魂未定,又一阵狂风肆虐而来,将茅棚上本来就不多的茅草连着椽子掀向远方。没办法,妈妈只好靠墙边站着,雨水从她的头上流到衣襟上再流向脚跟。我依偎在妈妈腋下,明显感到妈妈身子在发抖,但母爱的暖流一直流遍我的全身,融透我周身血管。有了妈妈在,我就不怕风狂,不怕雨骤;妈妈是天,妈妈是地,妈妈就是我的整个世界……

时间过得真快,一晃我就初中毕业了。其时,父亲已经去世,比我大的几个兄弟已经成家分居。我考虑来考虑去,盘算着考一个包吃包住包分配的中专算了。但是,当时学校对升学志愿的要求是:一二类成绩报省属重点中学,三类成绩报母校,四类成绩才能报中专。我的班主任觉得我如果去读中专太可惜了,于是偷偷改了我的志愿,后来竟然被省属重点中学录取。当我拿到录取通知书时,心里五味杂陈,喜忧参半。喜的是,考上了重点,证明自己还是有一定实力;忧的是父亲不在了,没有了经济支撑,谁来送我读书啊?但转念一想:不能失望,因为我还有妈妈。

当我把印制精美的《录取通知书》递到妈妈手中时,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,接着就默默地流眼泪。我站在一旁惴惴不安,像是闯下了大祸。我知道妈妈心中的苦楚。沉默了一会,妈妈从衣襟里掏出手巾擦了一下眼泪,然后坚定地说:“考了个好学校,书,一定要读;钱,慢慢想办法。”她先卖鸡鸭养畜积攒了一些钱,然后叫回了在洞口县工作的大哥,一半是商量,一半是要求,让兄弟们送我读书。

终于按照通知书的要求凑足了学费和粮食,当三哥挑着简陋的铺盖送我上车站的时候,妈妈送我到大门口就折回屋去,大哭一场。她为我历尽波折而终于入校而暂时放心,又为我以后的学习费用而迷茫。我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家门,妈妈的泪水让我揪心,也让我感受到有了母亲就有了温暖,有了力量。有了母爱,我会信心坚定,自立、自强。

我参加工作了,想接妈妈到城里住。妈妈觉得城里拥挤、喧嚣、俗气,不如在农村自由自在、闲适接地气。我也只好一有空闲就往老家跑。有一次,我生病住院了,躺在床上病怏怏的。司马迁说:“父母者,人之本也……疾痛惨怛,未尝不呼父母也。”我想起了小时候生病躺在妈妈怀里的温暖情景——我想妈妈了。突然,病房的门口闪进一个人影,撑着雨伞,穿着大衣襟衣服,脚上一双套靴还不停地往下沥水……啊,妈妈,是妈妈!虽是年逾不惑的人了,看到妈妈,还是禁不住像小孩一样叫了起来。

妈妈放下雨伞,放下手里的包裹,坐在我床边,没有来得及喝口妻子给她倒的水,先拉着我的手看了看,接着就像小时候那样,双手捧着我的头,先用大拇指摁眉骨,再按太阳穴,再刻额头、揉人中、捻耳垂……一番捣腾,我觉得精神好多了,有一种起死回生的感觉。接着妈妈一边抚摸着我的头,一边细细唠叨:“‘病来如山倒,病去如抽丝。’病要慢慢养;‘和尚打铁,还要本身健。’工作重要,身体更重要……”妈妈的唠叨像一首诗那么迷人,像一首歌那么动听;像一个熨斗让我的心服服帖帖,像一罐蜜让我的心丝丝清甜。

一见到妈妈,我的病立刻好了一大半。

往事如烟,如今我已年逾古稀,成了爷爷级的人物了,可我还是时不时地想妈妈。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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