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讲到中国古典文学,便会想起苏东坡,想起他那沁入人心的诗词,想起他的一生风雨一生晴。
苏轼,字子瞻,号东坡居士,眉山人。北宋文学家,书画家。与父苏洵、弟苏澈合称“三苏”。其在散文诗词,书画艺术及政治学术上都有颇高造谐。历朝天子对他怀有敬慕之心,天下名士对他赞赏有加,万千百姓对他爱戴尊敬。可他还是屡遭贬谪,半生颠沛流离,穷困潦倒。但他从未恨人,一生载歌载舞,深得其乐,忧患来之,一笑置之。正是他这种豁达从容的人生态度,令我为之倾倒而爱慕。而这份态度,在其《定风波》一词中展现得淋漓尽致。
“莫听穿林打叶声,何妨吟啸且徐行。竹杖芒鞋轻胜马,谁怕?一蓑烟雨任平生。
料峭春风吹酒醒,微冷,山头斜照却相迎。回首向来萧瑟处,归去,也无风雨也无晴。”
上阙写途中遇雨,首句“穿林打叶声”暗示骤雨来势之凶猛,所以“同行者狼狈”,而“莫听”二字显其超然物外之意,将雨的来势汹汹视为乌有,风雨再烈,“余独不觉”,仍然欣然吟诵诗歌缓步向前,“何妨”更显其潇洒安闲,泰然自若,甚至透露出一份俏皮,一种无畏的挑战。虽简陋如“竹杖芒鞋”,东坡却笑说这“轻胜马”,传达出笑搏风雨的喜悦豪迈之情。“谁怕?”二字有力反问,更突出其骨子中那份倔强。其实,东坡写此词时已因乌台诗案被贬黄州近三年,处境险恶,就如那狂风暴雨四面危袭。而末句“一蓑烟雨任平生”,便将东坡一生坎坷磨难以及其无畏官场黑暗之镇定从容,坚守本心之坚定尽行囊括。而其自评:“吾上可陪玉皇大帝,下可陪田原乞儿。眼前见天下无一个不好人。”正是这“任平生”之洒脱旷达。
下阙则写雨过天晴。“料峭春风吹酒醒,微冷。”是喻这风雨后仍有不停的寒冷侵袭,更摧毁人之意志,然“山头斜照却相迎”,又忽现那人生希望让人奋勇向前。末尾“回首向来萧瑟处,归去,也无风雨也无晴”,似写骤雨过后重现平静之景,实写无视一生坎坷之情。这时东坡已年过40,其“人生如梦”感慨背后是半生漂泊困苦之凄凉,是华发已生却报国无门之痛苦。但东坡的最大魅力就在于此,无论历经多少沧桑苦难,打压失意,却对复杂人生保持一颗从容淡定的心。余秋雨说,此时的苏东坡是成熟了的苏东坡,这种成熟是“一种不需要对别人察言观色的从容,一种终于停止向周围申诉求告的大气,一种不理会哄闹的微笑,一种洗刷了偏激的淡漠,一种无需声张的厚实,一种并不陡峭的高度”。
苏东坡并非无情无感之人。他也有“春色三分,二分尘土,一分流水。细看不是杨花,点点是离人泪”的情思,有“念故老大,风流未减,空回首,烟波里”的情怨,有“十年生死两茫茫,不思量,自难忘”的情深。但真正的大师,熬得过岁月,遍历人世沧桑,依旧从容淡定。东坡“一蓑烟雨任平生”的从容,“也无风雨也无晴”的豁达,让他成为第一流人物,让千百年来无数人为之倾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