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3版:爱莲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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●漫游湘西南
法相岩的石刻

黄三畅
 

法相岩在武冈城南五里许,嶙峋的石山下共有互相连通的八个岩洞,八个岩洞各有名称。这里不说岩洞内的奇异景致,只说洞外的摩崖石刻。摩崖石刻主要在石山南侧的悬崖上,崖高5-6米,长100余米,略有缺处。

从西头说起。芙蓉洞口左首有《金刚经》两条偈语的石刻。是南宋宁宗时武冈军幕僚吴中于开禧三年丁卯(1207)夏至日所题,共八句四十字,由武冈军知军钱端恕命匠工镌刻上去的。

若以色见我,以音声求我。是人行邪道,不能见如来。

一切有为法,如梦幻泡影。如露亦如电,应作如是观。

每个字约30厘米见方,篆中带隶,银钩铁画,自成一家。旧时法相岩畔可不像现在这样车来人往,那时很偏僻,据说过往的人如果胆怯,只要念读那八句偈语,胆气就会壮大起来。

芙蓉洞右边是另一些摩崖石刻,其中有六个“怪”字“忝列”其中。那是上世纪40年代的产物。当时还是土匪的陈光中来法相岩洞内看了,无限惊异地吟出六字诗:“怪怪怪,怪怪怪!”他手下的溜须拍马者就让人在崖上刻了六个“怪”。每三个字分成一组,斜横在石壁上。从书法上来说,六个“怪”字是值得留下来的。都是篆体,笔画瘦劲,格调清俊,同一之中有变化。

由于明代岷藩在武冈繁衍承继了十四代两百多年,武冈成了湘西一方的政治经济中心,因而来法相岩游宴的更多。游宴之后,往往还吟诗抒怀,并把诗镌刻在崖壁上。迎阳洞左右两侧,大大小小的诗刻近二十方。其中不乏佳作。左侧有一方是这样的。先是小序:“皇明万历己卯(1579年)夏五月,余转蜀之别驾,仙人刘朴轩、微君张松野饯此漫赋。”诗是:“几回梦不到蓬壶,万里风尘辍去途。古洞便轩终日住,浮名看破总虚无。”落款是“浔阳缉泉朱世熙”。后面是两首和诗。第一首:“扫庐焚香坐桥壶,由来尘鞅总迷途。天台仙范重相约,欲觅还册事有无。”落款是“郡人刘文箕”。第二首:“岱舆形胜拥方壶,花苇岩节即坦途。身世欲求闲处看,白云一半肯分无。”落款是“郡人张继志”。

洞右侧有一方很大的镌刻,正方形,边长是两米的样子。分成两截,上半截所刻内容是“劝世文”:“思惟众苦,觉悟无常。断绝恶缘,□除妄念……日用勤劳,□竟虚幻。遇境即求,要□念起……”估计石壁原先是不很平的,大体整平之后,凹下去的地方干脆就凿成方凼,再补进石楔,使之与其他地方一样平。这种石楔有好些个,后来脱落了,此外矩形方块左侧的边沿也剥落了:因此缺了一些字,落款也只剩下“敬镌”,“敬镌”者是谁,不知道了。字是篆体兼魏碑,每个字25厘米大小。下一部分是草书,密密麻麻一大版,叙述隆庆辛未(1571年)到法相岩游览的所见所感。

这一方石刻的下面是一方小石刻,刻着两首诗:“谁信人间有洞天,宝方真是不虚传。龙蟠怪石昂头角,蝠饮灵泉养甘年。”“六月芙蓉生玉笋,三冬花乳长金莲。归来却忆桃源景,因为题诗壁上联。”

题记的内容是,明嘉靖三年(1524)甲申孟夏的一天,皇明岷藩雪峰(第五世岷靖王朱彦汰,雪峰是他的号)来到法相岩游赏,有感而题诗。他自己还在诗后作了注释,说“龙蟠怪石”“蝠饮灵泉”“玉笋”“金莲”都是岩洞中的景观。

东头花乳洞左首的石柱上,有“碧玉簪”三个大字的题刻。旁边还有“四明楼钥书,郡守姜桐立”的题记,“笔力清劲”。楼钥是南宋孝宗到宁宗时的一代名臣。据清代文献学家邓显鹤先生考证,楼钥来武冈,是因了同乡姜桐。

花乳洞内外的诗刻和题刻就更多了,我粗略数了一下,竟有三十多幅,一般长70厘米,高50厘米,也大都是明清的。洞右侧又有岷藩雪峰一幅:右首一行是“岷藩雪峰题法相岩”;诗是七律,颈联为“百年老竹抽新笋,万古乔木挺劲茎”;落款是“正德庚辰秋之吉”。正德庚辰是1520年,先于迎阳洞边那一幅。这一幅还作了很好的装饰:四围框了花边;上端刻了倒V形,像是把一块匾用索子挂在钉子上;无形的钉子下面还刻着花结,类似现今的中国结,中国结下面还吊着坠子。不愧是王家的制作。

洞左侧有一幅是这样的。右首一行是“松竹友人题”;颔联和颈联是,“黄花翠竹堪人喜,明月清风畅我怀。胜地应望佳客聚,仙关不为俗人开”;落款是“城东黄如梅嘉靖丁酉秋之吉”。再左侧一幅是这样的。先是小序:“光绪元年十一月,携柳子厚学博、王理琴茂才、金雨郊少尉游法相岩,醉后题壁。”中间是一首七律,首联和颔联是,“探幽结伴洞天中,石瘦峰危万木葱。独向荆榛寻古碣,断碑犹剩夕阳红”。落款是“都梁牧荆州少卿陈国仲”。

法相岩石山的上面,不少的危石上都有诗刻。有一尊鹤立鸡群的危石,刻有“天柱”二字,字大如斗,遒劲刚毅,沉稳而不失俊逸,字之气与石之势相辅相成。“天柱”的右边题刻“明职方郎宾州蒙大赉书”。蒙大赉嘉靖四十一年(1562)被贬为武冈同知(副州守),他谒危石,题“天柱”,应是仍要做大明的擎天柱。他来武冈后,创办学校,修建河堤,深得民心,算是一尊天柱吧,——至于大厦将倾,则独木岂能支撑?而今“天柱”上面缠了很多红布,下面常有香烛燃照,那是人们把蒙大赉当成神灵敬奉了。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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